“好眼力!”懿靖郡主笑靥如花,“太子殿下亲自做的私印,天底下绝找不出第二枚。”
大胤崇文,导致民间有个习俗,若是夫妻情深,想要表达爱意,女子通常会为夫君绣一幅带着诗句的折扇,而男子通常会为娘子刻一枚私印。
卫枢为懿靖亲刻私印……
若是为了令安州王放心,大可不必,毕竟二人尚未成婚。
任知宜抬眼。
透白的纱幔下,居高临下的俯瞰目光之中,透出几分高傲的轻慢。
“啪”地一声,任知宜合上折本,收拢袖中,笑意泠泠,“多谢郡主垂爱,臣必善用这些药材。”
“任女史务必谨慎,须知容貌乃是女子最紧要之事,若是不小心留了疤痕,恐怕会于婚事有碍。”
任知宜淡笑,“单以容色度人,这种夫婿,不要也罢。”
此话一出,那双明艳的秀目中闪过一抹鹜色。
“大胆!”郡主身边的随侍宫女大声喝道:“郡主好心提醒你,你居然敢出言讥讽!”
不远处,传来一道朗朗清越之声。
“本官以为,任女史绝无此意!”
一袭青衫,六品朝服,芝兰玉树,风姿落落。
景随的身边还有几位翰林院学士,为了加紧修编前史中的一本遗册,这几日,他们一直住在外宫内。
东宫之事,早有耳闻。
翰林院中人皆为科举状元出身,文人重清名,对于科举舞弊一事深恶痛绝,所以连带着对破除舞弊的任知宜颇有好感。
见景随出声维护,便也跟了上来。
懿靖郡主双眸逡巡了一圈,露出端妍大方的笑容,“任女史言之有理!容色侍人,终归下乘。为君妇者,最重要的还是德行。以夫为尊,贤妻良佐方为正道。”
几位翰林院学士笑着点点头。
景随笑容和煦,“郡主德才兼备,只可惜,身边的奴婢见识浅薄,目中无人。”
懿靖郡主笑容微顿,一双丹凤眼缓缓地瞥向刚才说话的随侍宫女,“景大人所言极是!没规没矩!拖下去,掌嘴三十!”
随侍宫女浑身一颤。
“慢着!”景随的笑容更甚,犹如春日暖风,“小小奴婢,当众折辱七品女史,本官以为,掌嘴不够,该行三十杖刑。”
随侍宫女闻言,身子软倒在地上,牙关上下打战,“郡,郡主……”
懿靖郡主面沉如水。
两相对峙之际,几位翰林院学士面面相觑,因着景随自入翰林院以来,待人谦和,温文有礼,他们不明白今日为何如此狠厉。
三十杖下去,这宫女的腿恐怕会被废掉。
一边是景相的公子,一边是郡主,未来的太子妃,哪边都不好得罪。
刚才便不该过来凑这个热闹……
他们别无他法,只好一个劲儿地向任知宜使眼色。
任知宜悠悠道:“郡主,诸位大人,刚才不过是一场误会。算了!”
待众人离开,景随望着远去的步辇,眉头轻蹙,“她说了什么,让你消沉到连一个奴婢都斗不过了?”
任知宜一怔,面上露出几分不自然。
“为什么替那个宫女求情?”
任知宜长叹道:“不过是一个听命于人的可怜人,你就算取了她的性命,懿靖也丝毫不会在意,不如留她一命吧。”
景随长眉深蹙,“朝堂之中,良善之辈素来没有什么好下场。”
这是景随第一次数落她,倒显露出几分真实的情绪。
任知宜心中受用,浅笑道:“辜负了景公子一番维护之情,让你失望了!”
景随觑了她一眼,淡淡道:“不会。良善之辈,我也是喜欢的。”
“……”
任知宜怔了一下,会意过来后,窘迫得面色酡红一片,折本从袖中滑落。
景随捡起来,随意翻了两页,“这是什么?”
“懿靖郡主买来送给我的伤药。”任知宜指着耳侧的淡粉色伤痕道。
“好一个造作的郡主!”
景随狐疑道:“你不会真得要喝吧?”
“呵呵……都是些名贵药材,我转手卖掉,少说也有几千两银子。”
景随真心地笑了笑,好看的眸子里溢满流光,“任知宜,我就喜欢你聪明又贪财的样子!”
任知宜怔了又怔,面色红了又白,默了半晌,方才恢复常色。
她一本正经地凝视着景随,“景公子,其实……我已经有心上人了。”